「文学照亮我的人生」安静——烙在心中如印痕,刻在臂上如戳记
发布时间:2019-08-09 22:37:42   来源:自考网今日作家--安静
烙在心中如印痕,刻在臂上如戳记
你的意志在我身上不知终点。 旧的言语刚在舌尖上死去,新的音乐又从心上进来; 旧辙方迷,新的田野又在面前奇妙地展开。 ——泰戈尔
文学是我的挚爱,但走上这条路,并非一帆风顺。
我要考研
我生长在动乱年代,中小学期间整日忙着学工学农学军,养猪打柴拾稻穗,没有机会读书,那时,古典名著和世界经典都作为“封资修”被禁,我们写大字报引用的几句古诗,是从“梁效”那里生吞活剥抄来的,比如“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所知道的几个古人名字,比如孔老二,是从批林批孔文件中听说的。书店里有限的文学作品,不外乎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西沙儿女》,还有《高玉宝》《敌后武工队》《闪闪的红星》之类,就这么粗劣的东西,也读得津津有味;最高级的文学活动,莫过于全班同学模仿天津小靳庄农民赛诗会——这一切构成了我的文学启蒙。
高二时,国家突然恢复了高考,自认为大批判文章上过学校黑板报和有线广播,多多少少还算个“文学爱好者”吧,便报了师大中文系志愿,可是成绩出来后,发现语文考得并不好,才六十多分,而政治却考了八十几分。能够上大学,对那个年代的我们来说,是头等大事!为了保险起见,父母托人将我的志愿从中文系改为政教系。入学后才听说,其实那时中文系已经录取我了,自己弄巧反成拙!可是木已成舟,不禁跌足长叹。
无奈中,只好啃读枯燥的《资本论》和《联共(布)党史》,心里空落落的,像个没魂的幽灵,在长安山上晃来晃去。
大三时,外语系的同学邀我们去旁听“西方文学史”课,第一次知道莎士比亚和莫里哀,知道歌德和席勒,知道《圣经》,心灵猛然打开一道窗口,痴念的种子,在没药山和乳香岗发芽,在所罗门的葡萄园开花,芳香扑鼻,果实佳美。
但好景不长,很快毕业了,被分配到中学当政治老师,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文凭受人尊敬,教师职业令人羡慕,可惜此专业不是我的兴趣之所在,为此烦恼不已。我报名读了北京人文函授大学中文专业,想通过考研究生改变命运,可是县教育局一纸公文,全部禁止。那是我人生中最压抑茫然的岁月,看不到希望,找不到目标。
听说高校允许教师考研,便动念去高校工作,但山区县城中学师资奇缺,校长爱才卡住不让调动,我和他打起了“太极拳”,整天跟在他身后,他去上班我跟到办公室,他回家我跟到他家,像一颗橡皮糖,黏得他不胜其烦。最后还是没希望,我只好心灰意冷地放弃了,暑假去旅行,也不想回校工作,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开学时,突然接到电话,说是那所高校已经发出商调函,问我为何不去办调动手续?喜从天降,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在当了5年中学政治老师之后,我成了大学哲学教师。没想到,这所高校同样不让考研,一众和我同样心怀梦想求知心切的青年教师无计可施,集体到校长书记办公室去请求,饭也不吃家也不回,折腾了几天几夜,终于获得了有条件的准许:只能考一次,考不上,今后就再也别想报考。
峰回路转
功败垂成,在此一举。那么,考哪所学校呢?坊间传言华东师大中文系掌门人开明宽容,出题灵活,徐中玉、钱谷融等几位教授甚至不看考生其他成绩,只看写作水平就可以决定是否录取,甚至允许学生用文学作品代替毕业论文,比如著名作家赵丽宏......这种教学方式是否更适合非中文系功底的我?于是报了华东师大。正在忐忑之中,来访的朋友魏同学大呼小叫道:报那么远的学校没把握,还是本省的成功率更高,走,我带你去请教母校中文系的研究生!遂跟他去福州,拜访福建师大中文系在读研究生陈同学,得到点拨之后,将志愿改为福建师大。可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到了报名截止日的最后一天,午睡时猛地惊醒,一个声音在耳边清清楚楚地说,一定要报华东师大!连忙冲出门,找到学校一辆拉煤的货车,连滚带爬满身煤灰赶到城里,在市招生办关门之前,把志愿又改回华东师大。如此更来换去耽误了几周,待到报完名,离考试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那个寒冬,我埋头苦读,朝饮字辞之坠露,夕餐语义之落英,虽然辛劳,却无比充实。最难的是英语,其时我正在啃“许国璋英语”第二册,又是魏同学建议:都什么时候了,还读教材?赶紧密集地做“新概念”习题吧!
到了复试季,迟迟没有收到复试通知,猜想自己一定考砸了,由于科目几乎都是自学的,对自己不抱很大的希望,也不想打听成绩了。五月的一天,忽然接到在华东师大进修的同事张老师的电话,说到火车站接我却没见人,问怎么回事?让我赶快去上海复试。
什么?我居然上线了?狂喜之中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找领导请假,却遭到了阻力,我底气十足地和校长吵了一架,擅自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在拥挤的绿皮车里摇晃了一天一夜后,到达上海,见到给我打电话的同事张老师,他告诉我,华东师大生物系的一位王姓研究生接到一封来自福建省南平市(我生活的所在地)的电报,请他于某月某日某时去火车站接人,而王同学在南平市除我之外并不认识其他人,猜想一定是我要去复试,请他帮忙接我,因为他要出差做论文,就委托我的朋友张老师处理此事。
可是我并未给任何人发电报,这就是说,所谓“复试通知”纯属子虚乌有!
瞬间,我冷汗横流,考不上没关系,但为了来“复试”,冒冒失失地跟领导干仗,回去怎么交代?糗大了,脸丢尽了!更主要的是,我调到这所高校才不到两年,辜负了当年善待我的校领导的一片好意,至今仍惭愧不已。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来到华东师大,我决定还是探探路,去问问成绩。到了中文系,报上姓名,值班老师面带歉意地说:遗憾,王智量教授指导的俄罗斯文学专业和陈挺教授指导的比较文学专业没有录取你,给你改换成文艺学专业,我们等你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来?其他同学都复试过了,只剩你了。这样吧,定个时间,文艺理论研究室的几位教授会来给你单独复试。
乌拉!我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喜不自胜,真是太奇怪了,真是撞大运了!这怎么可能呢?是谁给王同学发了电报?如果他不认识张老师,或没有出差,没有委托张老师去接我......我就会错失良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幸运之手在暗中助我。
后来我才知道,电报,是一位报考华东师大体育系的女考生去上海复试,在南平转车时给王同学发的,忘了写落款,导致王同学误以为是我,其实我跟他没见过面,只是通过朋友介绍,曾请他帮我借书买书而已;没收到通知书,大概是因为时值1989年春夏之交,局势比较混乱,信件搞丢了;至于改为文艺学专业,也许是我外语不够好,或者理论科目考得特别好?一连串的误会成就了这个美满的结局,我不由得感慨,只要你诚心足够,全世界都会来帮你。
回想起来,报志愿时最后一刹那改学校是明智的,我命中注定与华东师大中文系有缘,施蛰存、许杰、钱谷融、徐中玉等老先生是该系的栋梁,它也是南帆、王晓明、陈子善、格非、宋琳、李劼、陈丹燕、王焰等当代著名学者诗人作家出版家的文学摇篮。
复试那天,我被校园里无边的大字报所吸引,一张张看过去,居然忘记了该干正事,待到醒悟过来赶到系办公室,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原定上午九点半,我十一点才到),年迈的教授们都在等,和蔼可亲,同情有加,没有一个人责备我。之前其他同学是集体复试,而我却是一对多,但我毫不紧张,沉着应答。命运对我如此眷顾,有什么可惊慌的?
一波三折
梦想成真,漫步丽娃河畔,法国梧桐落叶在秋风中漫卷,丰饶感性;夏雨岛上诗声呢侬,荷叶田田。本应无忧无虑的我,却遇到新的烦恼:被分到马列文论专业,虽然不当政治老师了,可是换汤不换药,依然和马列理论难解难分。尽管如此,我仍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阅读大量马恩列著作,上课时向导师提了很多问题请教。
第二学年开学时,导师请我到办公室谈话,我得意地想,一定是我那严谨的治学精神感动了导师,她要表扬我,单独给我加码。不料,她一开口差点没把我吓晕:“经过这一年的教学,我感觉你跟不上。如果还不行,就要把你退回去。”
啊?我手脚冰凉。自以为认真诚恳的学习态度,在老师看来是挑刺,是程度差、不理解......无语。前功尽弃,完了完了全完了。
“但我们还是要向每个学生负责,决定给你换个专业,从马列文论改为小说美学,让张德林教授带你;如果张教授没意见愿意接受你,先这么试试看。”雍容华贵的马列主义老太太抿了一口茶,优雅地说道。
我从冰窖里忽然又被扔进火焰山,这高峰体验实在让人受不了!上天呀,你为什么总是阴差阳错,在一波三折之后,把最好的留给我?
跟了张教授后,好运接连不断,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的万字论文《现代小说与时空结构的价值关系》发表在《外国文学研究》上,并获得华东师大研究生院颁发的论文奖;后来又有文字发表在《文艺理论研究》杂志上,这都是些很牛的学术刊物,对于学生来说,并非易事。
重归牧野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我研究生毕业后,居然鬼使神差地丢弃了曾经钟爱的文学,虽然如愿当了高校文学教师、编辑记者,在比较年轻时就拿了两个高级职称:副教授和副编审,还担任了一定的职务,但这一切仅仅是表象,在俗世的滚滚红尘中,我堕落成一个看上去吃文学饭、本质上却混日子的文字工作者,连正高都没兴趣参评。这种浑浑噩噩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
为什么怠慢了曾经魂牵梦绕的缪斯?为什么在丢失梦想20年后,又找回了初心呢?
阿玛蒂亚•森在他的著作《身份与暴力——命运的幻觉》中论述道:人生的意义是理性思考和自由选择,但是很多人在身份认同的幻觉里迷失了方向,变成了情绪动物,从而也失去了自由。我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硕士毕业后,恰逢社会转型期,商品经济浪潮席卷全国,知识贬值,理想主义式微,许多人精神空虚,心生浮躁,自我迷失,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心灵自由放弃了,成为风尚的奴隶。于我,就有如年少时散尽千金造了一张琴,磨了一把剑,养了一匹马,意欲跃马扬鞭纵情牧野,却被甚嚣尘上的乱象所裹挟,激情全无,意兴阑珊,与文学渐行渐远。一晃进入中年,琴也暗哑剑也斑驳,揽镜自照,皱纹纵横,又赶紧忙更重要的生计,打谷种地,养儿育女......心中的草原便沉睡一旁了。
出国后,欧洲的新生活新世界让我忆起早年的文学课堂,我在新大陆读到了泛黄的旧日余晖,雅典古城胜利女神的翅翼飞扬,鼓起辛弃疾的战袍,亚得里亚海的血色残阳下漂过李白的轻舟,塞万提斯的长矛刺破层层迷雾,莱蒙托夫的诗行浇开团团块垒。我胸中那静默已久的原野在日积月累之中,非但没有荒芜,反而水草丰茂;岁月和阅历将梦之马喂养得膘肥体壮,沉睡多年的琴心剑胆呼啸而出,清风起处,阴影散去,锦绣词章徐徐铺陈,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在异国他乡,汉字入酒,温暖薄凉的日夜;平仄填词,记述流逝的光阴,我重新开始著书论著,照过春江花月夜的满天星斗,变身为眼前电脑那闪烁不息的荧光,拍打三国周郎赤壁的惊涛骇浪,演化成敲击键盘的滴答之声,吐出一行行沉思与冥想。文学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刻在心中如印痕,戴在臂上如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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