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华及其母校随谈
发布时间:2019-10-12 23:48:12   来源:自考网日前,本号发表了《上海交通大学共享“西迁”要慎重》的文章,出乎意料,受到了数以万计读者的关注。
当然啦,表态支持的不少,留言反对的也很可观。
其中有直接留言是上海交通大学西迁,西迁的电机、机械等系都是上海交通大学的等等,不值一驳,完全是出来帮忙的。
有人对主体西迁的“主体”表示疑问,我要说这个“主体”只不过是教育部文件“大部分专业和师生”的同义词而已,我觉得有历史文件在,也不在这里普及了,后边有功夫我写一篇交通大学西迁简史,再罗列证据。
虽然在出差,手头没有太多科翻检的资料,但是对于这个“大部分专业”我稍微论证一下。
什么叫大部分专业呢?在《为了可爱的中国》第四集《西迁》中,原交通大学宣传部长范祖德说交大当年有七个系,两个系留在了上海,那么西迁的就是五个系。范老后来留在上海,担任过上海交通大学副校长,这个话算是相当有分量的。可见“主体西迁”没有疑问。
当然,咱们是搞历史,要尽量的搞准确,我们想知道,范祖德这所谓的七个系和两个系具体指的是什么,这就要掉一掉书袋。
交通大学在院系调整前共设3个学院17个系1个专修科和1个研究所,即理学院的数学、物理、化学3个系,工学院的土木、机械、电机、航空、造船、工业管理、化工、轮机、水利、纺织10个系及电信技术专修科,管理学院的运输管理、财务管理、电信管理、航业管理4个系,此外还设1个电信研究所。从1949年到交大西迁的1956年,交通大学经历过大大小小8次调整。有关系科调往华东师范、华东纺织、北方交大、复旦大学、南京航空等等。
简短捷说吧,1952年院系调整之后,交通大学从综合性大学成为一所多科性工业大学,同时在校内取消了学院建制,学校调整为机械、电机、造船三大类,下设机械制造系、动力机械制造系、运输起重机械制造系、电力工程系、电信工程系、电机工程系、造船系7个系。
交通大学调整后师生员工统计表
此后,1953年,桥梁专业并入华南工学院(今华南理工大学)。1954年,交大汽车专业调整到长春,合并成立长春汽车拖拉机学院(即吉林工业大学,已并入吉林大学)。1956年暑假,交通大学造船系从交大分出,与大连工学院造船专业师资、学生一起成立为上海造船学院。1956年,交通大学、南京工学院、华南工学院的电子信息类学科合并组成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即今天的电子科技大学。
长春汽车拖拉机学院
调整到电讯工程学院的交大电讯相关专业师生员工与家属抵达成都
也就是说交通大学在1956年西迁的背景只有五个系:机械制造系、动力机械制造系、运输起重机械制造系、电力工程系、电机工程系。以此为背景,迁入西安的是四个系,留在上海的是一个系即 运输起重机械制造系。至于把并入的别校即上海造船学院、南洋工学院(筹)、西安动力学院等考虑在内,是另外一个比较法。
另外一个比较法,其实也是主次分明,比如按照1958年的专业设置看。
以上是对“主体”二字的简单澄清。
接下来,谈论一下黄旭华的母校问题。黄旭华毕业于1949年的国立交通大学,按照民国说法是民三十八级。
民卅八级的毕业纪念刊封面和扉页该纪念册印刷时已经解放了
毕业纪念刊中的黄旭华照片
现在有人对西安交通大学报道黄旭华为校友有意见。认为黄旭华是学造船的,造船系(实际上是上海造船学院并回)留在了上海,为什么西安交通大学发表为校友?校友的定义我就不赘述了。实际上只要是在某校任教或毕业,不论其所读所任教的系科后续是否调整、调离或者取消,都不能抹杀其校友身份。否则,整个调入复旦大学的理学院交大人就不是校友啦?
此外,有个观点是,上海造船学院有交大师生的构成,南洋工学院主要是交大师资,虽然独立为校,但可以统计纳入以与西迁的力量进行比较。我们想说的是,是别校就是别校,校际关系是以“法人”区分的,不是血缘区分的。假如血缘亲近就不见外,面对华东纺织、河海、成电等等学校,交大就能以老大自居?再者,彭康校长讲话,也是以“别校”视之。
同样地,到了1959年9月,西安交通大学与上海交通大学也是各自独立的学校。此前的交往是校内交往,此后的交往是校际交往。校内交往是在国家领导下学校的组织行为,是没有历史债务的。举例来说,校内的资源调动,西安、上海两个部分是接受统一领导下开展的,不是简单地两个部分之间的行为,有个更高层次的校决策层。后来的两校,不能认为那时候学校的资产因为原来的位置所在,等同于是后来学校的资产。再进一步说,交通大学西安、上海部分是个动态的概念,后来的两校不是对两部分某一时刻状态的简单继承。
我们把这个报告抄录出来:
关于交通大学上海、西安两个部分分别独立成为两个学校的报告
国务院第二办公室并报
总理:
1956年经中央批准交通大学迁往西安。嗣于1957年根据交通大学内部的实际情况及当时上海、西安两地的需要,报经国务院批准对该校迁往西安的具体方案作了调整,决定交通大学的大部分专业及师生迁往西安,作为交通大学的西安部分;小部分留在上海并与原上海造船学院及筹办中的南洋工学院合并,作为交通大学的上海部分;西安及上海两个部分在行政上仍实行统一管理。根据当时的情况,作为一个过渡办法,这样处理是完全必要的。
两年来交通大学西安、上海两个部分在专业设置和师资设备的调整方面,已初步就绪,并且都有了很大的发展和提高。自去年将两个部分分别下放给上海市和陕西省管理后,由于两个部分规模都很大,距离又远,行政上再实行统一管理,有许多不便之处。特别是考虑到今后两个部分都已确定为全国重点学校,培养干部的任务都很重,长此下去,对工作是不利的。
为此,我们拟将交通大学西安及上海两个部分从现在起分别独立成为两个学校。上海
部分改称上海交通大学,西安部分改称西安交通大学。原交通大学校长彭康同志改任西安交通大学校长,上海交通大学请中央另派校长。
以上意见,经与上海市委、陕西省委商量,都表示同意。
两校的专业设置、每年本科招生人数及发展规模都按中央批转的教育部党组关于16个重点高等学校的专业设置、招生名额及发展规模的意见办理。
两校师资的调剂,按迁校时所商定的原则办理。目前西安交通大学在师资及高年级学生方面,应予上海交通大学以适当的支援。具体办法,另由教育部与上海市委、陕西省委及两校负责同志协商解决。
两校教学设备的分配,现在西安及已经确定调往西安的属于西安交通大学,原在上海及后来确定留在上海的属于上海交通大学。
两校分设后,由于历史关系及两校的专业设置有许多相同,仍应继续保持密切协作、相互支援的关系,以达到共同提高的目的。
以上意见,是否妥当,请批示。
教育部
1959年6月2日
抄报:中央文教小组
我们看到,即使到了教育部向国务院打报告的时候,“两校教学设备的分配,现在西安及已经确定调往西安的属于西安交通大学,原在上海及后来确定留在上海的属于上海交通大学。”的意思都不是按现状办的意思。要按原确定的意见办。也就是还有动态。所以,不仅1959年某一时刻的上海部分的状态不完全由后来的上海交通大学来继承,迁校过程的状态就更不是了。因此上,上海交通大学向西安提供支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上海交通大学内迁的概念也是不存在的。由于交通大学在1959年事实上和法理上已经不存在了,其历史遗产,绝大多数是可以双方继承的,比如校友。但是由于两校分设,西迁与未迁,情形分明,交大西迁的结果就是形成了西安交通大学以及西安交通大学“西迁人”先进群体。
其实,长期以来,上海交大对于西迁这段历史是有意回避的。
就拿其官网的校史沿革图来说:
上海交通大学校史沿革图局部(来自官网“关于交大”)
这个沿革当中:一是缺少新中国成立的界限分割,分割的结果是“国立交通大学”径名“交通大学”,这个过程没有,而是来了个1946-1957的大跨越。二是没有给上海部分加括弧也是不严谨的,当时的校名是交通大学。三是应该画出上海造船学院、南洋工学院的并入。
而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交通大学上海部分的系和专业是这么构成的。
一个是运输起重系的回来。交通大学的运输起重机械系是1952年院系调整时由交大机械工程系的机车组与同济大学机械系的起重运输机组合并成立的。交大西迁之际,1956年入学新生全部在西安报到,其中起重运输系370人1956年在西安报到后,1957年暑假迁回上海。起重运输系1955年入学学生347人,1956年暑假迁来西安,1957年一并迁回上海。1954年起重运输系(含电气机车专业)入学的186人一直留在上海。
二个是上海造船学院以合作的名义接受交通大学领导,这样造船实际上后来分为船舶动力系和船舶制造系回来。
三个是上海造船学院的机、电以及南洋工学院的有关专业,合并调整逐渐组建了其它系即电力工程系、电工器材制造系、机械制造系。
但是,可能是为了回避曾经船院为大的这个过程,历史沿革中这个并校的过程没有了。同时也削弱了对西迁的烘托和叙述。但是,黄旭华又是造船系的。这其实构成了对历史的表述的不自觉的矛盾。
类似矛盾时时刻刻有所体现。比如最讨厌“交通大学”的我认为是上海交大,因为所有的老校友几乎都写为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而不是“交通大学”,是不是非常讨厌“交通大学”?然而,回到现实中,“上海”两个字又令人讨厌起来。“交通大学”似乎就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外包装,是个更有含金量的称呼。修史六字好,维新四字佳。非常矛盾的地方。
更让人矛盾的地方,就是这些情况,做起来轻车熟路,很以为荣。但是假如我们指出,就有人说“为什么你们总是要争争抢枪呢,而不是好好发展呢?有那么多时间,多做点实事不好吗?”令人尴尬。
这些人恐怕忘记了,中国素来有修史的传统,修史也是中国政治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秉笔直书是中国史家的信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应是好的。“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说的恰恰是写史的要害之一。指摘历史的错误或不足,就说争名夺利吗?就是不安分吗?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好在历史是人民书写的!”这是我国历史上最振聋发聩的政治留言之一。其所来处,读者朋友可以自行搜索。但我们也知道另外两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是强者书写的。现在,上海交大是个强者,有解读和措辞历史的话语资本。其实就算不做这些,世人也不是傻瓜,其现实的实实在在的好还是能够辨别的,考上交起码还是趋之若鹜。于是乎有人就说,什么“主体西迁”,和现实比较起来还是形势比人强。老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举例说,从胜败的角度看,文天祥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他作了俘虏,作了阶下囚。然而即使如此,他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写下“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是好的,但是不平则鸣也是应该的。我们从来都不要觉得,求得真理,是为了一个虚名。我们也不是地要叩问“精勤求学,敦笃励志,果毅力行,忠恕任事”和“爱国爱校、追求真理、勤奋踏实、艰苦朴素”到底应该怎样践行。
最后,有必要解释,其实,真实的西迁历史中,也不是拼命拉人头、壮行色的。
2018年1月20日《交大》整改副页的通报显示设施、人员不紧要的则不要
此外,彭康校长讲话中说:“最好当然是实现总理的第一方针——即全迁西安,但要实现这个方针也要照顾到具体情况,即目前我们到西安去在教学科研上还有些困难,虽然这些困难是暂时的可以克服的。另方面,还有个具体情况即迁校要迁人,人的情况就比较复杂,要把许多人一齐搬去是有困难的,人的某些情况不照顾就是不合情理。此外,上海也需要”。彭校长的逻辑是奋斗目标是全迁,但是遇到了困难,他马上又说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什么不能克服?具体就是人的情况复杂。一齐搬去有困难,因为要照顾情况。最后才说上海需要。
彭校长说明分设两地的背景
假设我们不怕别人批评以恶意揣测,这些需要照顾的情形确实是比较复杂的。再加上彭校长又说:“目前,上海部分职工不需要这样多,因此要调些到西安去。但不能把别校并来的职工调过去,还是要从我校原来职工中调,这是个团结问题也是个情感问题”。哪里要人去,别校和我校,历史概念很清楚。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又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卸一卸妆吧。恢复本来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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