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北航|叶家康:要建设强大的国防,保家卫国

发布时间：2019-08-07 23:17:58 来源：自考网

口述北航

叶家康先生访谈

采访时间：2017年6月-7月

采访地点：北航校史馆

叶家康，1933年12月出生于广东中山，中共党员。1956年毕业于北京航空学院飞机制造专业，曾任学院实验室主任、系主任、党总支书记、副院长。1985年3月起任五邑大学校长、党委书记、研究员。 1998年6月退出领导岗位，担任学校名誉校长。1993年9月，叶家康被评为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获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奖章、广东省南粤教书育人优秀教师特等奖和江门市杰出教师称号。1994年8月被评为江门市特别优秀校长，1997年7月被评为广东省南粤杰出教师，1998年获国务院批准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8年6月退出领导岗位，担任学校名誉校长，2000年7月正式退休。2019年8月1日22点40分叶家康先生病逝于江门，享年86岁。

战争的苦难，铸就保家卫国的力量

记者：1951年到现在66年了，咱们还是从您自己的家乡、家庭这个开始谈起，好吗？

叶家康：我们这一茬人呢，是经历过抗战的苦难，经历过刚刚解放的抗美援朝，所以在许多大学生当中，我们同辈的人里面有一个突出的元素，就是建设强大的国防，保护国家，这个动力比一般大学生我觉得是不一样的。我为什么讲它不一样呢，就是他确实学习动力很足，有很强烈的愿望。比如我们刚刚建校的时候学苏联啊，我们的院长沈元就讲，为了加速国防建设，我们的专业在苏联的学制是五年半，但是为了要加速建设，我们压缩到五年。这负担就很重啊！当时的课程也很多，但是我们真是扛过来的，负担过重，但还是始终坚持体育锻炼，劳动卫国制，坚持。当时业务学习很多，有些年纪比较大的同志也有比较困难的，但是依旧刻苦的跟上去。我觉得这是在同辈大学生中，我们北航的学生就有这么一个背景，更强烈一点的报国、建国愿望。比如说，我是经历过日本人轰炸的，差点被炸死了。

记者：为什么要报航空系呢？

叶家康：就是刚才讲的背景，因为抗美援朝我就想参军，那个时候很强烈的想当空军，体检都合格，但体重不够，医生说你不行，你降落伞你掉不下来，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们那代人啊，抗美援朝这个心情是很强烈的。我看了看王永志的回忆录，他也讲到这个问题，他也讲这个战争的影响，所以为什么要报考航空系，很多同学都是这个心态。

第二个我为什么说北航好呢？北航有它自个建校的一种特殊的历史，就为了建设航空工业，中央决定成立北航，从全国各地，主要是华北地区，抽调了许多优秀的老同志来主持北航的工作，这也是它带来的一个特点：老八路的影响，老八路的作风。实事求是，艰苦朴素，群众路线，待人平等这种路线，处处体现出来，那是很动人的。就是他们除了对我们青年学生讲一些爱国教育、革命传统教育的故事以外，他们的作风，以身作则，就言传身带了。他们都很朴素，大干部也很朴素，很平易近人。

学会在压力中成长

记者：之前您是飞机系是吧？学飞机设计还是？

叶家康：飞机工艺，飞机制造。飞机工艺就是质量还好一点，老师说这批学生的素质还好一点，就抽了几个人，八个人吧，我们就一边学习一边工作。所以1956年底就来，1957年就是组建好这个教研室，一边教学一边学习，1958年就成立系，这样一个情况。

记者：招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招生了吗？还是从其他的。

叶家康：那个时候好像还没单独招生，完全是转过来的，从老系转过来的。那时候有三年级，有四年级，这样一个情况。

我觉得那段时间，我自个的成长最快，因为一个是学习苏联专家，另外我还要当助教，要面对学生。那时我是当史超礼教授的助手，当他的助教。我一个人老在想问题，但是面对几十个学生，五花八门的问题都提给你，这帮助你思考，所以我觉得那段时间业务上长进还比较快的。另外就是领导压担子了，很信赖，工作很多，很忙。

记者：基础教育课的教师跟您一起带吗？

叶家康：对，一起带，那是三班倒啊。

记者：很累。

叶家康：所以我说那个是压担子，是人才成长的一个方法，就是你趁着你年轻，挑担子，又当支部书记，又当队长，还要讲课，还要指导学生实习。那时候确实是精力很投入，干的也很痛快，成长也很快。那段时间里我还是实验室主任，我们的导弹教研室实验室主任，那还要主持实验室的建设工作。

这所有教师环节我都比较早的经历了，对我以后接手教学管理工作是有很多的帮助，有很多的经验。所以，领导的信任，压重担，好的环境，所以我说我自个是得益于北航，我也非常感谢北航，怀念北航。

勤奋是成功的奠基石

记者：您可以回忆一下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比如当时北航的学校的情况，您自己的学习的情况等等这些可以再给我们讲讲。

叶家康：当时北航的初创。初创是很艰苦的，我们从清华过来，清华也算够意思了，我们礼拜六都要走路回清华去洗澡。

我刚才讲的北航的学生很勤奋，勤奋到什么程度，有时候停电，我倒没有，但是有的同学就跑到路灯底下学习，这样的。那么也很强调锻炼身体，劳动卫国制，尽管学习负担很重，但还是坚持锻炼。这些东西就是，教学计划很大，很重，再加上这些学生，我们有些同学年纪比较大，离开学校……我是高中毕业没多久还好一点，有的就丢的比较多，基础差的学习就很困难。所以你不足了，王大昌就专门给我们做了一次报告，“怎么正确对待学习负担过重问题”，一方面他说我们跟老师商量合理的布置，但是你们也得要正确的对待。那时候统计啊，我记得好像发布过表，就你每一天学习用了多少时间。我可能一周大概七八十个小时左右，就平均一天大概十个小时左右。

记者：一周七八十个小时。

叶家康：对，有些困难一点的到九十、一百，就开夜车，就这样子。当时总是过来了，当时过不来的就是要留级。

记者：也有留级的？

叶家康：留的厉害，北航不及格就不及格，一点不客气。但是我觉得留级也有好处，你像我们有几个同学留级以后，他基础打好以后，最后他还是上去了，就是因为他的学习态度端正。所以我们那届学生，我们那一届清华，包括飞机，包括发动机，总共招生330人，大概一样一半，发动机一半，飞机一半，那么飞机160几个人，到正规坚持到毕业的99个人。

挖掘自身潜力，不做“干面包”

叶家康：你整天都在书里面，一有空有就念书啊，是不是啊？负担很重啊，锻炼不能减，政治活动不能减，是不是，管理还挺严格，有点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所以我自个感觉呢，是不完整的一个人，在性格上、素质上是好的，不能是不好的，但是有缺陷，像干面包。

我就讲个北航的教学改革，因为有一个体会，所以后来我当系主任，当管教学的副校长，我就说实话，我有点要改的意思，要改变一下书呆子。我当系主任的时候，首先开了两门课，一门是音乐欣赏，一门是文学欣赏，这两门课。

我当时主持工作的时候，也做了一件这个事，就是改变满堂灌那种教学方式。就做一个实验，找了两个班的入学成绩都是比较好，差不多的。有一个班就改变为以自学为主，这么个实验，那也挺难的。当时找了北航几个基础课，力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电工、物理这几门课，跟老师商量，你能不能少讲一点，让学生多自学一点。那么这标准是多少呢？原来过去一堂课的比例，给他复习的时间是1比1.5，就一堂课你应该有1.5的复习时间。那么我给他们提出来要求，改到2.5，就是少讲，给学生更多的时间。

为了让学生有足够的条件自学，我也做了一个比较大胆的决定，每门课在图书馆要保证每个学生有一本参考书。那么教师的反映是觉得老师很累，他很操心的，因为驾轻就熟啊，原来讲课就这么讲，他现在要出很多思考题目，那学生看书以后就有很多怪问题出来了，不同的版本有些提法也不一样啊，所以他们就觉得很累，但是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这个实验结果我在北京市教改一个报告会上还是引起了反响的，后来北航就沿着这个思路，一直在搞。所以北航的教学改革也是做的不错的，很注意能力的培养。

记者：这些其实都是因为您当年，比如说上学的时候觉得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是干面包。

叶家康：就是感受到自身的不足，觉得应该要改变，我不太赞成说我们的教育失败，我们教育是成功的，但是有欠缺的，有需要改进的，有提高空间，应该是这样讲。

产学研结合，为国防贡献力量

记者：就是搞无人机这个事您也可以给我们讲讲，大概当时的情况。

叶家康：无人机的时候，前边的测绘我都没参与，我去的时候已经到部装车间，这个已经是02、03、04这几架，让我当车间主任，实际上工人是车间主任，我是车间副主任，这样子抓生产。那时候是最得意的时候，既能够发挥技术，又没有什么约束，整天劳动，心情比较舒畅。

无人机嘛，我们就仿火蜂无人机，就是高空。但是前边的工作都是他们的，我只不过后来参加组织生产。

记者：生产，就是做，制造。

叶家康：制造。就是部件装配车间。

记者：就是我们学校里面就有这个工厂。

叶家康：有个工厂，从机械加工到钣金零件，到装备到调试，这个北航还是搞的挺好的，那个飞机很成功。

我觉得思维方法上不要把事情对立。好像重视科研就一定轻视教学，重视教学就轻视科研。北航的科研在我们国防的科研项目中，很多重大的。现在北航就是低调，不宣传，但是很多问题，我们的研究结果，高水平的成果不比清华差，甚至某些程度还超过清华。所以我始终觉得北航重视科研，重视对国家的贡献是有传统的，是应该的。

不惧病痛，精神是最宝贵的财富

叶家康：你不知道，我是个病残人士啊。您想不出来吧。

记者：看您这个精神（都很好）。

叶家康：我告诉你，我肝癌。我住院记录是34次，这个刀开了三次，这个刀就拉了三次，左肝没有了，前列腺没有了，胆没有了，不是残缺不全了嘛。这个血管造影接受治疗是四次还是五次，各种各样的，也挺折腾的，不过我的精神状态还想得开。

我住院住了34次，就是最近一次住院，出院时候，那他有登记的，就我儿子去办手续，问你多少次住院，在这医院，我记不得，大概有20几次吧，后来他去办手续，他查一查，一下子就34次，所以癌症的治疗方案，我可以成为实践者，什么我都知道了，治什么病，花多少钱，什么怎么个用法，有些什么东西，左肝切掉了，右肝动过几次手术，射频，微创手术，介入治疗，最先进的技术治疗，都有过。

2000年10月25日，王永志与原五邑大学校长叶家康（右二）等校友合影

吊唁

原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北航杰出校友叶家康老先生，2019年8月1日22点40分病逝于江门，享年86岁。仅以此文纪念叶家康先生，感谢叶家康先生对北航校史文化的支持。先生虽已驾鹤西去，航空报国精神北航学子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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