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散文大赛097号李小秋:绑宴

绑宴

——湖南省郴州市嘉禾县教育局李小秋

明天是星期六了，昨天接到在市里读初中的孙子打电话给我，说周末不补课，休息，难得空闲，想回老家来看看爷爷、奶奶，我跟老伴一说，高兴得不得了，叫我去农贸市场上买些好吃的“土货”，一家人好好地撮一顿，有两个多月未曾一起吃饭了。

下午五点多钟，农贸市场卖菜的最多，货源也多，我提了大纤维手提袋急匆匆地向菜市场走去……

“嗄…哧…”一阵急刹车，一辆大奔贴身停在我身旁，吓得一阵心悸，虚汗都出来，“喂，怎么开车的，差点轧我了！   ”车窗玻璃降下，司机戴着宽边墨镜从车窗伸出头来，冲我问道：   “请问你是李政阳老师吗？   ”“是我，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以后开车要小心点！   ”我心有余怒。   突然，大奔前、后车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约有1米8高的彪形大汉，四方寸头，都戴宽边墨镜，一身得体的领带西服职业装，不由分说，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一大汉赶紧拉开后座车门，意欲把我架上车去。   “干嘛，干嘛！   想绑架我……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我要打110报警。   ”我用尽全力想挣脱他们，可我像一只无力的小鸡，被老鹰死死钳住，动弹不了，“绑架啊，救……”一只手捂住我嘴，“救我”未出声，身体悬空，我被塞进了后车座位，安全带快速拉出来，扣住我身体，两大汉一左一右夹住我，关上车门，前排副驾大汉摘下墨镜，扭过来对我说：   “政阳老师，我们不是绑架您，是我们王总想请你吃饭，请别误会”。   “你们王总是谁，我不认识，我不想吃你们的饭！   ”“我要下车！   ”我怒吼道，”“那可由不得你了，我们王总说，打电话约你几次，请，你不去，只好强行拉你去了”副驾座大汉说着又戴上了墨镜，再也不与我说话了。   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前几天，有一个自称是我的学生王承辉打过几次电话来，说要请我吃饭，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叫王承辉的学生。   同时，我自从10年前受伤，受冤枉的处分后，很少与人来往，更不想外出参加饭局，平平淡淡与老伴过着闲静的生活。

大奔一路不停地鸣着喇叭，穿行在拥堵的马路上，我的心也稍微静了下来，反抗也无济于事，被俩大汉夹在车座上，想打电话报警或告诉家人也不可能，这王承辉何许人也，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思绪在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中停下来，“到了，李老师，请下车，王总在26楼总统套间等你。   ”副驾座大汉说，后排车座俩大汉打开车门，齐说：   “李老师，请您下车，小心点”。   我从左边慢慢下车，一大汉手搭在车门上方，为我挡头，怕我碰着，一下车抬头一望，是县城最豪华的五星级“芙蓉大酒店”，到了这里，我内心似乎安全了许多，因为我有学生在这里上班，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从刚才下车时对我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对我尊敬了许多。   “请移步前走，谢谢您，李老师，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王总交给我们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否则，我们会被炒鱿鱼的。   ”副驾座大汉说完，在前面带路，来到电梯口，亲自开门，直达26楼，走出电梯，我被他们带到总统房门口，两位漂亮的迎宾服务员面带微笑，鞠躬，“欢迎光临芙蓉大酒店”，“请”做出一个标准的请进手势。   “慢，请稍等，容我前去禀告王总。   ”一会儿，从里面传来一阵“对不起，对不起，请恕罪，请恕罪，吓着您了，李老师。   ”声到人到，一个满脸红润稍有秃顶，头发后梳油亮，高档黑衬衣，白色蝴蝶结，红色吊带，微凸的肚子，油光铮亮的白色休闲皮鞋，左手戴有一大金手链，右手高档手表，一派大土豪模样，走近我面前，我有点恍惚，曾似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你是……”，“我是王承辉，原来叫王宝仔，您的学生，想起来了吗？   ”“王宝仔，是你啊！   你还有脸来绑我，你害我还不够吗？   ”我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着，我转身就往外走。

“叮铃铃……叮铃铃……”我手机响了，是老伴打来的，“喂，老头子，你在哪呢？   有人告诉我，你被人绑架了，怎么样，受伤了没，用不用报警啊”。   ”老婆子，没事，我在芙蓉大酒店26楼888房，你打110报警有人绑架我。   ”我对老伴说。   “李老师，请容我与师母说句话好吗？   ”未等我同意，王承辉抢过手机去，打开扩音键，大声说道：   “李师母，您好，我是李老师的学生，叫王承辉，我不是绑架老师，只是想请他个饭，没事的，我保证把他完好地安全送回家，不用担心，也不要报警了，待会我亲自送他回去，好吗？   ”王承辉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与老伴说清楚，我接过手机，“喂，老婆子，不用着急，我没事的，暂时不用报警了，我一会儿回去。   ”关了手机，装入口袋里。   王承辉立刻拉住我的手，说：   “李老师，请上座。   你我师生十多年未见面了，今天，得好好聊聊天了。   ”“打住，我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吃你的饭，请你赶快送我回家，否则，我会报警的。   ”突然，我胸口一阵绞痛，我一激动，心脏病就发作。   “怎么了，老师？   ”王承辉双手扶住我，我怒目承辉：   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是我害了你，你们俩赶快扶老师到沙发上，小心点”，我被俩大汉扶住坐在沙发上，慢慢地伸向内衣口袋，拿出药来，一大汉快步端来开水，服下药后，稍微好些了，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说话，太伤心、太难过、太憋屈了，十年前那段揪心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哐咚”，一声脆响的膝盖跪地声惊醒了我，睁开眼睛，只见王承辉跪在我面前，早已泪流满面，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早已不是开始的老总派头了，我立直身子，想去扶他起来，承辉却紧跪前两步，双手拽住我的手。   哽咽地说：   “老师，我有愧啊，要不是您，我早就没命了，今天，我也不会跪在这里，请您听我慢慢说来。   那年我读初三，你当我们的班主任，上语文课，快要中考了，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上最好，是考市重点高中重点培养的对象，我也有十分的把握，家人也对我百般呵护，寄予厚望，将来希望我考上名牌大学，可是那年的5月28日，正值星期六补课，下午放半天假休息，放学时，你反复强调安全问题，不要下河洗澡，干危险的事情，可我却当成耳边风，鬼使神差地跟着王大胜（我们班最调皮的男孩，外号孙悟空，孙猴子，齐天大圣）去水库里炸鱼，不知是谁告诉您，当您得知消息，就骑着单车，一路狂飙，边骑边呼我和王大胜名字，我远远地听到您在叫我们，我俩赶快躲起来，过了一会儿，就没听见您的叫声了，我以为您找不着我们就回家去了，我和王大胜来到水库边上，大胜掏出从他父亲石场上偷出来的雷管炸药，由于没有经验，结果鱼没炸成，大胜却炸断了左手，炸瞎了右眼，落下了终身残疾，当时，我也吓傻了，逃难躲在外面三天三夜不敢回家，后来被父亲找着，抓回家里，用麻绳捆起来，吊在楼梯上，打得我体无全肤，大胜家人找着我父亲赔了两万多块钱，后来，这件事惊动了县、市、省里领导，作为一件安全事故通报，学校作出决定；   把我和大胜开除学籍。   您也受到牵连，受大过处分。   失学以后，我改了名字叫王承辉，一个人外出打工，脏活、累活都干过，由于没有大学文凭干了不技术活，工资不高，但我暗下决心，一是要活出个人样来，晚上看书自学，考出了自考本科文凭，在深圳进大企业后，老板见我人勤快，脑子活，有管理水平，提拔重用我，通过几年的打拼，我也自己办公司了，现在有近五千多万的资产了，王大胜找到了我，就在我公司当仓库保管员，从他嘴里得知，当年，你骑车追赶我俩，由于心急路滑，你摔入水沟，头撞上石头，昏死过去，腿也折了，是一位放牛老伯发现后救了你，住院一个多月，难怪我当年没见你追来，原来是受重伤了，还害你受了处分，落下病根，我真混蛋啊！   ”我一听他说完，满脸泪水，唏嘘不已，这十几年的怨恨、委屈、全释然了。   “好了，老师也不怪你了，现在见你能认识当年的错误，吞了下自己犯错的苦果，能靠自己努力打拼，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好啊，老师当年没看错你，没白培养你啊，我心里高兴啊”。   “赶快起来，开饭吧，我肚子都饿了”，“快快快，吃饭了，服务员，上菜”“好嘞”保仔搀着我的手，坐到上席，“老师，我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拿到深圳大学MBI高级管理硕士文凭，准备扩大公司规模，上个月，我们县教育基金会领导来深圳，我们一起见了面，我打算捐款30万元，为家乡的教育出点力。   另外，我想明天去一趟教育局，为您受的那处分问题向你们教育局局长说清楚，争取撤销。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去提它了，你能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贡献”这是善事，是大好事，我得感谢你。   “噢，对了，老师，我想去当年的母校看看，打算捐点款，报答一下母校。   还有，如果学校进行安全教育主题活动我想去现身说法，邀您一起去，可以吗？   ”“好，好，可以，可以，这几年来，我身体不太好，多年没喝过酒了，今天，特高兴，我开戒了，换大杯子”“好，干杯。   ”

笑声盈满总统套房……